★瓦尔特·本雅明《译作者的任务》以来至为重要的翻译论著。
★法国当代举足轻重的诗坛巨匠、著名翻译家、艺术评论家,龚古尔诗歌奖、卡夫卡文学奖得主,法兰西公学院院士,伊夫·博纳富瓦翻译论集首部中译本。
★一场生命诗学的盛宴:从但丁、莎士比亚、爱伦·坡、兰波、波德莱尔、马拉美到俳句,作者邀约我们亲赴诗的腹地。
★“一首诗歌(poème)的诗(poésie)以一种声音(voix)的方式走向读者。”
★通过诗的翻译,对虚幻的概念性言语提出质疑,在进一步自我批评的同时重新思考与异的关系,从而探寻真实的生活与场所,与自己真实的信念相遇。
本书是法国著名诗人、翻译家、艺术评论家伊夫·博纳富瓦关于诗及诗的翻译的重要论集,是一部极具研读价值的诗学著作,堪称瓦尔特·本雅明《译作者的任务》以来至为重要的翻译论著。此外,它不仅是一部翻译论著,更是一场生命诗学的盛宴:从但丁、莎士比亚、爱伦·坡、兰波、波德莱尔、马拉美到俳句,作者邀约我们亲赴诗的腹地。
在本书中,我们会读到这位诗人翻译家从自己的写作和翻译经验出发,对诗及诗的翻译的特殊性与重要性的阐述,对某些诗歌译作的批评,对译者处境与任务的思考,以及对不同语言的诗歌的独特见解……总而言之,在博纳富瓦看来,诗,我们在声音中触及的另一种语言,是存在僭越概念性日常言语,书写生命真实“在场”的语言,诗的语言不同于世上其他一切语言,它斟酌词语,倾听节奏,“一首诗歌(poème)的诗(poésie)以一种声音(voix)的方式走向读者”。诗的翻译是可能的,但不同于其他任何翻译,只能以独特的方式进行:“诗歌需要忠实的是‘在场’”,译者要保留诗意,便要倾听词语的音乐,重新经历诗人用声音勾起的关于“在场”的记忆,用自己的语言和存在经验去重构、去分享原诗的“在场”。诗的翻译应当受到重视,通过诗的翻译,处于两种语言间隙的译者和另一种语言的读者能够对虚幻的概念性言语提出质疑,在进一步自我批评的同时重新思考与异的关系,从而探寻真实的生活与场所,与自己真实的信念相遇。
法语的雪,英语的雪
I
在不同的语言里,雪是否都以相似的方式飘落呢?为了做到这一点,这些语言中的词汇也许应该以相同的方式相遇、结 合或回避,以相似的方式引起天翻地覆或是造成些微转变,片 刻的骚动之后是天空看似静止的时刻,紧接着是突然出现的亮 光。但事实并非如此,共存于大地之上的方言如此之多,因此 在各不相同的文化里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同样的飘雪。下雪就像 人们说话一样。我们在语言的某个层面上看到雪花飘落,我们 眼中的雪花——优雅地犹豫着,或与另一片雪花结合而变大, 或消失殆尽只留一丝光芒——使我们被梦和知识撕扯,在深具 欲望的想象和概念性思维的词语之间徘徊不定。正是在这些时 刻,神话传说、每种说话方式的创造、万物的幻象,在我们身上重新成形,扭转我们关注事实的目光。每种语言都有关于雪的理念。
我给自己提出了一个问题:对雪的感知也许会有所不同, 在某些情况下甚至可能互相排斥(比如几乎赤脚的西藏和尚在 喜马拉雅山上踏过的雪,和我们穿着厚羊绒衫的孩子玩过的 雪),这些感知彼此共存,它们之间的关系是否与一阵风在光亮的一瞬间拉近的那些雪花——活力十足,甚至可以说信心十足的雪花——之间的关系一样呢?从各自语言的阳台上往外探 出身,这些感知是否有时会向彼此伸出手来呢?法语和英语各 自对雪的感知又是什么样的?毕竟在历史上的诸多时期,这两 门语言会混用词语,而且常常是为了表达完全相同,或者几乎 完全相同的思想。这两门语言又是如何回应同一片雪发出的邀 请的呢?我忍不住说了“同一片”,因为从马萨诸塞到威尔士 或利穆赞或勃艮第,雪都飘落在多少有些相似的田野或森林上。 只不过,在不同的乡村,房屋可能不尽相同,这也是事实。在 法国,有那么多以沉重的石块筑成的大房子,这些房子窗户狭 小,客厅阴暗,门一打开,屋外的寒冷便会钻进房间,在这样 的屋子里,现实与幸福首先是人们在壁炉中升起的火。而在新 英格兰地区,是轻巧的木头房子,玻璃窗后的窗台上摆放着一盆盆色彩明亮的花。
在法语和英语的交流中,雪是什么样的呢?啊,我为译者 感到担心,害怕我们对一切的感知,在被莎士比亚增多的语言 和被拉辛浓缩的语言中,会拥有大多时候都不可消除的特殊性。 我担心艾米莉·格鲁舒尔兹(Emily Grosholz)在翻译《雪的始末》(Début et fin de la neige)时,曾难以把用法语表达的观点融入 到英语中,因为英语比我的语言更适合于观察某个场所或某个 时刻的具体细节,换句话说,更适合于讲述特殊生活中的事件。
英语词是重读的,因此它适合于某些节奏,得益于这些节奏,英语词能一边不停谈论最近旁最简单的现实,一边在很容易形成的抑扬格诗句中,与其他词语联合起来,讲述那些与日 常生活息息相关的情感。法语词没有重音,对节奏一无所知或 几无所知,无法马上理解自己也能成为音乐,相反,它随时准 备好被用于对话、辩论、思想分析等一切与观赏树木或聆听鸟 鸣无关的活动。唯有形式能保证法语词不会成为简单的概念, 为了在形式层面接纳法语词,就必须从音节数量这一外在上去 处理它,这令它即便无法忘却自己惯常的第一需求,至少也能 违抗这种需求。但我们有可能因此而忘记这一刻正在发生的事,比如说,冒着雪回到家时看到的那扇深蓝色的门。法语词记得 雪。但经常是作为理念的雪,而不是那美丽的白色,不是那种温柔,也不是那温和的寒冷。并不完全是飘落在您诗中的雪, 亲爱的艾米莉,也不完全是飘落在您语言中其他诗人的诗歌中的雪。
II
“To whom these woods, I think I know.”(林子的主人是谁, 我想我知道。)在罗伯特·弗罗斯特(Robert Frost)的名诗中, 从第一句诗开始,重音就毫不迟疑地出现了,使它的四个音步 重重印在语言中,就像脚步重重印在厚厚的新雪上。因为这节 奏,我们能够一下子进入诗。而弗罗斯特做了什么呢?他像任何一位大诗人那样,思考天空、大地、上帝、凡人。但在这首《雪夜林边小驻》(Stopping by Woods on a Snowy Evening)中,他 也可以是一名乡村医生,正要去看望他的病人,他望着出诊要 先穿过的树林,就像他的病人望着它一样,有时他们还是这片 树林的主人。正是通过他们看的方式,他创造了一个隐喻,用 以谈论上帝。这片树林属于谁,他知道,属于“房屋在村子里” 的某个人。就在药店或杂货店附近,那栋红砖房子,伫立在那 些每周日都会传出歌声的木头房屋之间。上帝从此处出现,弗罗斯特只有在将超验性保留于被雪覆盖的道路中间凹陷的车辙 时,才会想到超验性。断掉的树枝落在在这些车辙上,几乎拦住了去路。
有关终局的思考与最具即时性的“乡村”社会现实之间这 种流畅的连续性,在法语诗中就不曾有!对于我的雪,我想的 是,也许会有人谈论“句子中不发音的 e”。在一层层纷扬落 下的大雪中,我不会马上回到老百姓中去,因为大雪让我为语 言的深层担忧,在语言中,诗歌所承担的问题只会向抽象意义 上的人提出。我们只是物质的一些形式吗?于我们而言最为珍 贵的词语,我们是否应该将它们看作不具真实性的句子中随机 的运动,正如卢克莱修世界中的原子?或者在它们身上,在它 们背后,存在着某个对我们感兴趣的人?我们法语中的雪常常 忘记自己只是这条路上、这个夜晚的一场雪,以便更好地为我 们提供重要的能指,来解决雪令我们想起的众多难题。我的雪是我收到的一封信。可是它的雪花盘旋飞舞,它的词句四散并消融,这封信变得模糊难辨。
希腊语和法语
拉丁语,民主,诗
但丁与词
过时,不过时:彼特拉克十四行诗二首
“Ridenti e fuggitivi”:莱奥帕尔迪与词语
声音中的意大利语
法语的雪,英语的雪
沙漠的想象
俳句、简短形式与法国诗人
俳句可译吗?
大学与诗歌译者
欧洲与译者:给斯特凡·米肖的信
不是大海,而是海岸
附 录丨译者共同体
本书所收文章原始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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